故地重游，遇上故人。但故人不再是那故人了，我也不再是以前的我。在充滿著回憶的地方，遇見了曾經放不開的人，是怎樣的心酸？

就像是一個叉路口，你我山前相逢，但彼此都知山後不相見了。彼此笑一笑，或是沈默，就這樣過去了。

由不得。

這是我們親手寫上的結局，由不得我們拒絕。

就停在這兒吧，再見吧。

我緊緊跟上林睿的腳步。

“我不知……會遇上他的。也沒說什麽，就是他問了問是不是要結婚了，然後我就看見你了。”我主動解釋起來。

林睿欲言又止，但終究沈默了，只一個勁兒的往前走。

“這不成立啊，那要是我早就約好他，那我就不約你了。”我帶著哭腔，一邊走一邊說。

我特別後悔，若是在外面多待一會兒；或者不在途中改變路線，那什麽都不會發生了。

並不責怪他。若是我，遇上這樣的情景，我也會不好受的。

“我若是還對他抱有一絲的幻想，林睿，我就不會決定跟你一起的”，我用竹簽戳了一個丸子，伸到他嘴邊，“不要為了別人不開心，吃啦，好吃的。”

他吃了一口，辣得很，伸手扇扇氣。

“好辣”

心情果然好轉起來。

我忍不住笑了一口，趕緊把蓋子扭開，把飲料遞給他：“喝口水喝口水。”

“我是由衷地謝謝他”，他停了停，臉色憂郁起來，聲音也弱了下去，“要怨只怨我們認識得太晚了。”

“如果”，我擡起頭，認真地說，不知是要把這話一筆一劃地雕刻在他心裏還是我心裏，“如果，晚點遇見你，餘生都是你的話；那麽我都認了。”

我牽著他的手，走到他身前，倒著走路。然後又轉了過來，依偎在他的身上。“滿目山河空念遠，落花風雨更傷春，不如憐取眼前人”。

我們家歷來是有回老家過春節的傳統的。倒不是什麽，老家的人情味道總是濃些。我倒是沒什麽，好像都不太熟了。可對於奶奶和爸爸來說，他們的一輩子之中，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是在這兒渡過的。

逝去的人，也在那兒。

而人的這一生，在乎的人就那麽幾個。

除夕的前一天，我們就已到達老家，住在爸爸的叔叔家。

真正到了除夕，早上六七點就得爬起來了。一大早的，得把雞鴨、水果、茶、酒等準備好，到寺廟裏祭祀。至於是什麽，則沒有太多的講究，只是有什麽便拿過去罷了。而留在家裏的，則為晚餐做準備了。

擇菜、做飯……在這集體勞動中，你擇菜，我洗菜，一來一往，說說八卦，歡聲笑語。盡管做這些是勞累的，但因為歡樂，卻也不去計較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完成任務。

約莫三四點，就會先放鞭炮，然後就是晚飯了。

整個家都是喜氣洋洋的。街道上也一樣，人們都忙來忙去。沒有人質疑為什麽要這樣，只知道應該這樣去準備。

因為很少回來，也不大認識人，我是不大愛說話的。

吃過了晚飯，再說說話，差不多就得回家了。雖說還早，但因為塞車，回到家，也十一二點了。

在親戚的挽留之下，奶奶則留下來串門。

這一天，這樣折騰，我是極累的。或許是老家裏的快樂，或許是因為知道今年有人陪著自己跨年，嘴角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微微翹起。臉部肌肉都笑僵了，才用手輕輕拍拍自己的臉，但心裏的快樂總是不斷地湧上心頭。

因為有著期待，這累似乎也是必須承受的。

我一回到家，就趕緊洗漱，生怕一會兒錯過了零點的祝福。

奇怪的是，這一晚，都沒有收到過林睿的微信。

“不會出事了吧？”我驚坐起來，拍拍胸口壓壓驚，“不會的不會的。”
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，指針就停在了十二的位置。

我躺在床上，撥起電話，卻遲遲不見接起。

強睜著眼睛，跟自己說：“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就好。”

一到零點，微信上全是祝福。覆制的千篇一律的華美的，簡短的，都是美好的祝福。

“林先生，新年快樂～”我也發上短短的一句。

覺得很是神奇，這樣的儀式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？在沒有日歷，人類不去記載時間的時候，這一晚不過是天天夜夜中平平凡凡的一天，黑夜照樣漸漸降臨，黎明的曙光也一如既往的出現，並沒什麽特別的。事實上，這也應該是平淡的一晚。因為有了時間軸，有了儀式，這一刻，時間停在的這一個點，才特別起來了。

這樣看來，人類的文明多麽可愛。

這個時候，再望望神秘的星空，連同人也神秘起來了。

心，靜了下來，如同這安靜的黑夜一般，只有些許的，心跳的聲音。

“小夭？”他的聲音裏透露著疲憊。

“新年快樂”，我從床上坐了起來，迫不及待地想跟他分享自己的快樂，說完才覺得有點奇怪，“怎麽了？”

他先是結結巴巴，然後才一口氣說出來，是他的父親病了。

“對不起，我剛剛在醫院，沒能及時跟你說。”

我立馬下床，穿上毛毛鞋，“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，不久一句爛鬼新年快樂。”

“他……現在醫生在急救中。”他的聲音是平靜的，平靜的讓我無法從中得知他的心情。

“我馬上過去。”我伸手拿過衣服，隨意的套上。

怕驚擾了爸媽，我輕手輕腳地溜進爸媽的房間，摸著黑，走到媽媽的衣架上，摸索著鑰匙，剛碰到，燈就亮了起來。

我閉上眼，早知道這麽容易發現就滴滴打車好了。

“小夭，你在幹嘛？”媽媽問。

我偷偷地把鑰匙攥在手裏，搖搖頭說：“沒幹嘛。”

媽媽看著我，懷疑的眼神在無聲之中透露出憤怒：你這是明晃晃地把你媽我當傻子？

我不敢挑戰權威，只好拿出鑰匙，並實話實說。

“怎麽就……？”媽媽嘆著氣。

爸爸已經起床迅速地穿起衣服說：“太晚了，你一個人去不安全；親家這樣，我們也該去看看。”

“就是這樣，我才不幹告訴你們”，我攥緊鑰匙，“或許，沒有哪個男的會願意讓岳父母看見自己脆弱的一面吧？你們也累了一天了，還是我先去吧。實在放心不下，明天再過去也行。”

“你這麽久沒開車了，能行嗎？我把你送過去吧。”媽媽關心地說。

“這麽晚了，車也不多，我慢慢開就行了。到了再告訴你們嘛。”

爸媽都沒有繼續說話，算是默許了我的行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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